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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徐升听徐可渝说完,立刻看了汤执一眼,仿若正在怀疑是汤执搞的鬼。

    汤执十分冤枉,他一整天都没有听徐可渝说提过这件事,十有八九是徐可渝临时起意。

    为表清白,他对徐升做口型解释:“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徐升好像难以接受汤执和他交换信息的方式,有点鄙夷地皱了皱眉,撇开了目光,不知有没有相信,但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
    在暮色黄昏里,他们来到了市中心的婚纱馆。

    婚纱店在一间商场门口,玻璃很亮,橱窗中挂着白纱礼服,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礼服上,模仿新娘对婚礼的隐秘梦想。

    店长在门口接他们,徐可渝挑中的款式已经挂在试纱室。接待小姐带她走进去,拉上了厚重的帘子,徐升和汤执便各自坐在沙发的两端沉默着。

    沙发很长,徐升用平板电脑看文件,汤执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,也低头用手机看起新闻。

    汤执刚打开一条萌宠类新闻,想仔细阅读,却听见徐升的声音响起来:“你们早上碰到徐明悟了?”

    过了少时,汤执才反应过来徐升问的是谁,他转过脸去看徐升,徐升的眼睛盯着隔着他们和徐可渝的天鹅绒帘子,手上的平板屏幕已经暗了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汤执说。

    “你背她回去的?”徐升又问。

    汤执不清楚徐升知道多少,也不确定自己该说多少,便只是说:“嗯,她说累了,要背。”

    徐升微微有些警惕地问:“没摔到她吧。”

    汤执没想到徐升如此不信任自己,立刻否认了,又顺口说了一句:“不过徐小姐看着很瘦,背着倒挺重的。”

    徐升并没有为汤执的付出而感动,冷冷地说:“应该不是她体重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汤执忍不住笑了,他觉得徐升这个人护短之余,胜负欲也未免太强,便举手示弱:“好吧。”又说:“是我力气小。”

    徐升看着汤执,像是在想什么,过了一会儿,又突然说告诉汤执:“她试婚纱出来,你记得夸。”

    徐升说话时唇角很平,看不出情绪如何。

    可能是因为徐升对别的所有人都很冷淡,时时刻刻都不想和汤执沾边,此刻忽而成为一个想要关怀妹妹却有心无力的哥哥,汤执便觉得有些好笑。

    汤执自己除了在狱中的妈妈,已经没有别的亲人,母亲入狱后,汤执就没有充当过被关爱的角色。

    他书没能念完,不敢告诉母亲,从退学那天开始,每次去探监,都要对母亲现编他的大学生活,出海打工装作是拿奖学金去国外交换,晒黑了还说加州阳光太烈。

    他觉得命好命烂实在是种玄学,而徐可渝的精神问题更像一种富贵疾病,患病后就有人关心,再不合理的愿望,都有人会想办法替她买单。

    徐升还看着汤执,好像对汤执迟迟不回答而感到不满,汤执就马上对徐升说:“好。”

    徐升的要求总是很高,所以在等待时,汤执打了不少赞美的腹稿,准备过会儿徐可渝换上婚纱时用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为什么,幕帘迟迟没有拉开,汤执便又走了神,重新看起了新闻。

    徐可渝穿着第一套白纱出来的时候,汤执的萌宠新闻还没看完。

    听见徐升在一旁的清嗓提醒,他吓了一跳,惊惶地抬头,下意识地对徐可渝说:“你太美了,像仙女下凡。”

    徐可渝和接待小姐都笑了,汤执有些尴尬,又加了一句:“这件很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徐可渝抿起嘴唇,说:“还有好几套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再试试别的,”汤执顺着她说,“或许还有更适合你的。”

    徐可渝点点头,接待小姐又把帘子拉了回去。

    汤执内心忐忑,看了徐升一眼,徐升也看着他,眉宇之间带着一些不悦:“太浮夸了。”

    “敷衍。”徐升又评价。

    “我是发自真心的,”汤执辩解,问徐升,“难道徐总觉得徐小姐不好看吗?”

    徐升不说话了,汤执又对他笑笑,道:“我觉得徐小姐美得很特别。”

    他看见徐升扯了扯嘴角,没说话,一时嘴快,问徐升:“徐总不信我?”

    徐升这才又看了他一眼,过了少时,合上手里的杂志,不怎么感兴趣似的说:“徐可渝和你比,倒确实是独特一点。”

    汤执没能完全理解徐升说话的意思,不知道徐升是说他丑还是说他不够特别,只知道自己有些自讨没趣。

    不过他前几天又见了钟律师一面,心情很好,此刻也没生气,装作没有听见他方才的讽刺,专注地看着徐升,低声下气道:“徐总,过两天我想去探视我妈。很久没去了,怕她担心。”

    徐升重新拿了一份报刊,读完头版,才头也不抬地说:“婚礼结束。”

    不知算不算错觉,汤执觉得气氛比徐可渝在时轻松了一点,没那么压抑。但汤执一惯擅长苦中作乐,徐升又一言不发地翻着报纸,他便觉得或许真的是错觉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徐可渝换了一套新婚纱,帘子又打开了。

    汤执臆想出的轻松就像清晨初阳底下的雾,稍稍不注意,就无影无踪了。